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樊娴都见夫君余恨未消,便在其耳边私语道:“一区区主簿,竟欺主罔上,这都是你平日骄纵的果。若刀枪相见,血流成河,方能显出我夫君的威风不是!如是妻儿被劫入山寨,为救儿性命,你说这压寨夫人,我是当——还是不当呢?”
刘钦一听便撇嘴揶揄:“当,一定得当!”小刘秀也在一旁凑着热闹,“就是么,跟着仙翁吃石蜜。”刘钦一听更气了,“吃吃吃,怎就生出个猪猡来,开门去把你叔翁叫来!”小刘秀得了父亲的准,便蹦蹦跳跳去开闩。
主簿在门外廊下正忐忑不安地蹀躞来去,见刘秀露出半个脑袋且伸着舌头,便伸手一把钳了出来,遂搂于怀中附耳问:“县宰可是要剥我筒儿皮?”小刘秀便笑靥如花道:“这还用问,进去不就知道了?”主簿就一把将刘秀杵于地上,遂探头探脑地擦门而进,哪知道刚入帘栊,便见县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。主簿不由心头一惊,索性搭拉着眼皮双手一揖,便苦笑道:“明廷——”
“来了就好,一旁坐吧。”刘钦收起了那双犹似箭镞的鹰眸,又用手抚了抚浴肿的拭巾,方自嘲道:“你下手够利索的,做得好,下不为例!”主簿听了忙称喏坐下。刘钦又问:“那茅酱三酋现在何处?”主簿忙拱手答道:“回来一早就丢进了死牢,县尉明日要押郡上,只看明廷清不清审。”
刘钦起身踟蹰道:“说好吧,专吃大户;说坏吧,周济乡民。说匪不匪,说民非民,义薄云天,肝胆昆仑,倒叫我刘钦左右为难了!”夫人一听便接茬道:“难什么难?汝南郡上灾厄频出,寺府不报亦无粮赈民,若非五指山上这三位义仙,只怕郡上早饿殍遍野了。”
刘钦无奈何背过手去遥望窗外,若有所思道:“天不作美,地难遂愿呀!你去知会县尉一声,着三仙除镣去枷揖请二堂,闭门小酌,也算我等重情慕义,尽上一把地主之谊罢!”主簿一听翘手称颂,樊夫人听了却略显不屑,甩衿踢裙进了内间。
哪知主簿前脚刚走,苏水后脚就闯了进来,见到刘钦忙笑揖道:“恭喜大人,贺喜大人!充曦、小青有信儿了!”苏水边说边把手中一烫金的名刺呈递上去,“甫有王府飞马来报,淮阳王母稍后驾到。”刘钦一听始料不及,“等等等等,说的甚么乱七八糟?莫慌莫慌,慢慢来,谁还能给你抢了不成?”
苏水兀自冥想了下,便一字一顿捋顺道:“适才有王府飞马来报,言讲王母大驾稍息便到。昔时曾邀充曦主仆去过乞巧,然谒者走心误报了县寺,险些酿出个大案来。此番驾临一为还人,二为接管三仙回銮,还要办什么道场来着。”刘钦这下听得明白,不由击节朗笑道:“这下倒好,一骑解千愁。你去通报县上属吏于二堂待命,且叫斥侯北出驿置去那里守着,一有动静飞马来报。”
苏水得令折身而去,樊夫人便于内室走出,且碎步轻盈喜笑晏晏道:“亟可应了那句老话,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茅家三酋渡劫成仙,终是脱离了这打虎的牢笼。还有充曦主仆也算命大,都是咱前世修来的福,报到儿媳这果上来了。”
小刘秀一听也仰脖乐道:“阿母阿母,俺也要搂小青过门,也要搁床上玩亲亲。”刘钦听了眉头一蹙,一个眼神睨射过去,吓得刘秀急忙抱头鼠窜至母亲身后。刘钦气极长袖一甩,遂咬牙切齿地丢下一语:“儿大避母,该分床了!”说罢踢袍扬长而去。
王母的鸾驾进城之时,南顿的百姓都摩肩接踵,跪倒一片。未及出门的,也是来去奔走相告,惊喜万分。也难怪这闾里的百姓两眼放光,有的人终其一生,都没走出过南顿的地界;碌碌半世,尚能眺见县宰的车马已属不易,更勿谈这藩国王母的鸾阵了。
这北门至县寺的大街两旁,早有持刀的兵丁严阵以待。鸾阵之前,有开道的骑更、伍伯横枪跃马,矢弩绷张,旗纛招展。接着便是斧钺参天,导斧车后棨戟森森,又有轺车架上羽葆的建鼓,车后有武将正执桴猛击,隆隆之声憾地震天。中有一班南顿迓迎的大小吏官,正步随着一驾驷马朱班轮毂的王盖青车,噗噗啦啦地稳稳走来。后有骆驼、大象、殿后的轺车以及上百的甲胄铁骑金光乱闪,绵延数里可见一斑。
俟淮阳王母下得鸾驾,便前呼后拥地趋入县寺衙内的二堂之上。王母见堂内陈设规整,毫无奢靡,便抿嘴笑赞道:“叔翁治世,珠规玉矩,与我家国相倒有一比。”刘钦听罢忙向随从薛修躬身一揖道:“娘娘抬爱了,下官怎敢与薛公媲比?薛公乃敬武公主夫家胞弟,兄至丞相,且不说治下国民富足,但提为继母辞官守孝三载,谁人不晓,何人不知哇!”薛修忙垂首还礼道:“王叔过誉了。”
王母抬眼见正案席上只设一座,便又笑问刘钦道:“这席案之上,是王叔之位还是儿媳之榻呢?”刘钦一听顿觉尴尬,疾命充兰再补席案。王母走上台前又忧郁道:“儿媳还风闻,蛤蟆寨一战是兵不血刃,远迩来服,可有此事?”刘钦忙恭谨答道:“王母娘娘耳聪目明,确有此事。”王母又追问道:“谁人之功?”“正是贱内。”
王母闪眼不再言语,蹀躞几步,方于督邮手中接过文书,又亲手交到了刘钦手中,遂躬下身来正襟危坐道:“三茅一案已移交藩国,若论功行赏,这巾帼英雌焉能缺位?”刘钦一听忙揖礼相劝:“娘娘容禀,内人入堂有伤风化……”王母听了,便哭笑不得道:“烦问王叔,儿媳这是外人——抑或内人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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