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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常侍吕简于辇旁躬身奏道:“启禀陛下:帝太太后拒食多日,皇后娘娘悲痛欲绝,终日以泪洗面。以避帝后违和计,万乞陛下行一恩典,移驾中宫位,同膳共饮,以慰其心!”
刘欣乜斜吕简一眼,嗟叹道:“大母一生好强,昔与东朝明争暗斗,终是大母赢得圣宠,太皇太后弈得了江山。朕承阼始,曾遣中郎谒者张由为弟中山王治病,孰料大母与冯太后同为昭仪,素有不睦,遂使张由诬陷冯太后诅咒于朕,便派御史丁玄审理此案,又着中谒者令史立与丞相长史、大鸿胪丞一同审理,为逼供冯太后,仗毙内侍宫婢近百人,血流成河矣!”刘欣言罢又长叹一声,颔首示意。吕简见状遂拂袖道:“摆驾中宫椒房殿!”
时远山如黛,近水墨渲,高低宫阙若有若无。然青锁宫窗内,傅皇后正倚榻放声恸哭,忽有尚仪女官近前禀报:“启禀娘娘,陛下中宫进膳,圣驾莅临椒房殿!”皇后闻听皇帝驾临椒房殿,赶忙拭去面颊泪痕,着司膳赶赴膳房报备,有司衣为其褪去素服换置华装,然秀发尚未绾结,刘欣已着青色衮袍及重木青舄捷足登殿。
傅皇后见陛下进殿,忙行跪拜之礼道:“罪臣之女傅黛君,诚乞陛下依咎降罪!”言毕潸然泪下。刘欣见傅皇后行跪拜大礼,忙上前执手搀起,悻悻道:“梓童何出此言?行此大礼,誓欲弃夫君而去否?”遂扶傅皇后于暖榻坐定,又轻轻拭去其眼角泪滴。
傅皇后略略翘首怜望夫君,心情激荡难平。帝后本属一体,当与其耳鬓厮磨之男人,宛若夜空浩瀚之星辰,时明时暗,飘忽不定,不知栖居于何处;又若春日断线之纸鸢,摸不到抓不牢,亘古盘桓于九霄云外,俨不知归途……
刘欣见皇后发髻零乱,上无饰物,心有怜悯却调笑道:“梓童不媲深闺怨妇,妄言无辜,以邋遢之相侍君王,乃自绝于朕抑或责难于朕么?”皇后兀自黯然伤神,见陛下追问,方敷衍道:“妾身一羸弱女子,不敌陛下,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!阿翁濯足溃退方国,身为帝后,竟未曾谋面,妾引为憾事矣!”言罢两泪又湮透了白苎素衫。
刘欣见状嫌生厌恶,起身木然道:“前廷之事,后宫切勿妄议,外舅若交廷尉议罪,当枭首示众!桂宫大母因此不依不饶,拒食数日,病入膏肓,恐时日不多!敬武公主几度叱责于朕,言辞激烈,朕真乃桀纣之君乎?”
中常侍吕简见陛下盛怒,忙顿首于地,泣诉道:“陛下息怒,娘娘贵为中宫后主,上奉太皇太后、皇太后、帝太太后、敬武公主等诸多至亲,以肖小统领后宫,着实汗颜!无为而治,则我大汉子民只知太后而不知皇后矣!”说罢忙回手向皇后示意慎言。
傅皇后见状并未理会,边拭泪边嗫嚅道:“妾一高墙女流,日久忝居后宫,未曾为皇家开枝散叶,古语云: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妾身悉知子凭母贵,闲言秽语犹钝刀伤人!”说罢又跪伏于皇帝足前,莺声啜泣道:“妾身自知罪孽深重,伏惟陛下废黜后位,亟待良人母仪天下!”刘欣闻听眉头紧锁,“哼哼”呵笑两声,冷冷戏谑道:“中常侍之好意,人家不听呐!”
吕简瞥见御膳间宫婢正依列传菜,为转移陛下怒怼,忙递眼色于尚食女官。尚食会意,赶忙趋至皇帝身后,立容致礼道:“启禀陛下:传膳已毕,早宴始,诚乞陛下移位!”“住口!”刘欣气咻咻大袖一甩,直点女官履屐道:“退后!退后!”直吓得一众宫人浑身颤栗,满庭噤言。刘欣回首,见皇后并无惧色,便冷笑道:“傅晏一事,或拒食死,或自黜亡,后宫置啄,刀刀见伤!”刘欣见宫婢们一个个惶恐不安,便挥手怒叱道:“尔等勿视,殿外侯旨!朕便遂了皇后之意!”
众宫婢内侍闻听口谕,若逃离熊熊火坑一般,一股脑儿退出此是非之地,又麻溜儿跪伏于殿外廊道一侧,皆暗暗轻嘘一口真气。远离火神爷,心情自然舒心安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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